“离暗出明”,当我闭了眼,回味这句佛家警语时,那些平淡如云的岁月,那些人生细节处的美丽,那些简单、质朴的感情,缓缓牵出一段段沉寂已久的记忆,时间的褶皱慢慢展开……
那是30多年前的事,我叫李淑林,生活在四川省眉山市仁寿县,自己经历坎坷,自幼失去父母,由年迈的奶奶扶养长大,深知,唯有读书,自己才有出路。一分辛苦,一分收获。初中毕业时,我顺利地考上了仁寿师范,终于实现了我以后当教师的梦想。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1985年9月6日,我因不慎摔倒导致腰1粉碎性骨折。由于不懂“人摔后不能背,只能用担架平抬”这个急救常识,同学们七手八脚的把我背到县医院(同学们也是一片好心),造成了致命的第二次伤害,脊髓横断,双下肢截瘫。
从此,我走向了另一个世界:白色的床单,白色的墙壁,白色的人……经过一年的用棉垫垫腰1(受伤部位),睡硬板床,康复训练等等的保守治疗,恢复了二,三级肌力,可靠双拐行走,医院证明我可以继续上学或者从事主要使用上肢的工作。于是我返回了学校,继续学习,从此,学校里有一个拄双拐,在最高楼层学习的人,这个人就是我。每天,我比同学们早起一个钟头,带上几个面包就去爬楼(教学楼没电梯),双手磨起了血泡,破了忍疼也要爬,双腋窝磨肿,一伸手就疼,衣服在墙上擦来擦去,每天上上下下,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“眼睛”。为了学知识,自己也豁出去了。每天只有下了晚自习才能回寝室,才能喝水(为了不上厕所),嘴唇膏裂,张嘴就流血……就是这样艰难的求学也没能维持几个月。
有一天,大概是1987年的12月份吧,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教室,突然发现我的放在最后的课桌不翼而飞,原来是学校领导考虑到我身体未完全恢复,需要锻炼和休养,强行让我养伤。当时班上的同学周学文,谢军西让桌位给我坐,这暖心的一幕铭记于心。世上正是有这些善良的人,才变得更加美好,更加使濒临绝望的人留恋人世。而这些让坐的同学却受到班主任的严厉的警告和罚款,也许班主任也有自己的苦衷,原谅不应该原谅的人,以德报怨,我们的心才能平和。为了不影响好心的同学,不放弃学习的我,就临窗任北风刮脸(班主任取走了窗户纸),站着上课,窗沿就是课桌,一天下来,腿不能弯曲,麻木得不能动弹。如果说,不幸在考验着我们的血性,那么,人为的不幸是否考验着我们的良知。能与“健康”的人一起学习的残疾朋友,是太幸运的事,当学习成为奢望,是不是一种悲哀?
为了活下去,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山村。倔强的我从没有放弃对生的渴望,每天坚持锻炼和学习。在自制的康复器材——废旧的自行车上练脚力,自己买来按摩书,识穴位,识经络,自己给自己治疗,促使疾病一点一点向好的方面发展,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实在抗不住的时候,我想起我看过的故事:那就是文革时期,有两个音乐家同时下放到农村养猪,一个不堪屈辱,自杀,一个却踏着音乐节拍割猪草,扫猪圈,终于熬到平反,从新回到他喜爱的音乐世界。咬咬牙,一切都会过去,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!
盼望着,盼望着,盼望着出头之日的到来,1988年冬天,我外出锻炼时,看到很多群众在看公告,我也去看,原来是一张防火防盗的公告,知道我们仁寿县的县长是吴子明。我们残疾人,生活的圈小,多出去走走,看看也是好事。回到家,我抱着侥幸的心里,满心欢喜的给吴县长写了一封渴望学习的信,这封信如冬日暖阳,带给我生命的春天。春季开学的时候,我又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学校。再次回到学校,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学习机会,不耻下问,对每个问题,精益求精,于1989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。在方家中学当图书管理员,从此开始了“室小能容古今中外,情长可达南北西东”的生活。
“洗手净指甲,做鞋泥里踏。”要想拥有理想的生活,必须付出代价。工作之余,我自学了《汉语言专业》的课程,在自学的两年里,没有懈怠,科科优秀,还获得“德敏成才奖”。不断的学习,系统的学习,是我终身的必修课。我也参加了《汉语言专业》的本科学习,也以优异的成绩获奖。回想匆匆岁月,还是要学会理解,接纳,然后采取行动,不管当下的情况怎样,心甘情愿地接受它,这将不可思议地改变我们生活。世界虽然没有给我们每个人提供完美的生活条件,却给每个人足够的资源拿到我们应得的东西。学习之路,永不停歇! |